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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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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簡家別墅出來, 坐上車,簡以終於解除封印,笑得上氣不接下氣。

一想到秦舒憋得臉色發青卻又不得不接過碗盛湯的模樣, 還有簡懷年難堪的神情,就夠她樂好幾天。

“爽了?”

簡以按下發動鍵,依舊笑得停不下來:“那,那必須!”

傅聽峴望著她側臉的小酒窩,勾了下唇, “悠著點。”

“?”

“你這狀態跟酒駕似的, 我很害怕。”

“......”

前兩天剛提了喬治巴頓的簡以,對自己的戰車非常愛不釋手。

聞言, 坐在駕駛座的簡以偏頭瞪他一眼, 輕哼:“坐穩了,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車神。”

肆意張揚。

酷得要命。

她就該如此。

發動機轟鳴,傅聽峴轉眸看向窗外的別墅,眸光微沈——要不是裏面的三個人, 她怎麽會有那麽多煩惱?

掛擋、踩油門, 簡以操作熟稔,開得又快又穩。車窗降下, 初夏晚風舒爽宜人。簡以忽而想起某個晚上的泡面, 於是提議去拳館看看唐小聰。

傅聽峴掀起眼皮:“想他了?”

簡以平視前方路況,沒瞧見身側人意味不明的臉色, 直言:“是啊,聽小聰說他交女朋友了。”

上回簡以帶給他的護膚品套裝和口紅深得女孩喜歡,後來唐小聰又發消息請教簡以有關口紅色號的問題, 很快就追到了女孩。

傅聽峴皺眉:“交女朋友?我怎麽不知道?”

適逢紅燈,簡以踩下剎車, 頗為一言難盡地轉頭看他,臉上明晃晃寫著“我們不一樣”五個字。

看了眼時間,簡以說,有點晚,你跟小聰講一聲,如果他忙著覆習,我們就別過去了。

傅聽峴篤定又輕蔑地嗤笑:“覆習?就他?這個點絕對在摸魚玩兒。”

“......行吧。”

然而,兩個學霸的思維和唐小聰同學完全不在一個頻道,尤其是剛談上戀愛的唐小聰。

打開拳館的門,才邁進去幾步路,燈火通明的室內,一切清晰可見。

散落的衣物和鞋從客廳一路往上,樓梯臺階、轉角處的扶手......空氣中隱約殘著覆雜的氣味。

更要命的是,二樓隔音並不好的房間,傳出斷斷續續的破碎嚶.嚀和粗.重喘息。

簡以從震驚到石化,呼吸窒住,呆怔地不知所措。好在傅聽峴反應快,回過神捉住她的手,低聲:“走。”

簡以忙不疊點頭。

擡腳往外,寂靜的空間裏高跟鞋踩在地面的聲音愈發響亮。簡以頓住腳步,非常後悔——為什麽要臭美換鞋,穿那雙開車的平底鞋不就沒事了?

她彎腰解高跟鞋系帶,想脫下鞋走,以免驚擾樓上的兩人,否則到時候四個人面對面,全部當場社死。

越急越亂,綁帶怎麽也解不開。

忽然,後膝一熱,雙腳離地,整個人懸空,被傅聽峴打橫抱起。簡以低呼,又快速捂住自己的嘴,心跳如鼓。

傅聽峴瞥她一眼,隨即快步往外走。

從客廳到大門,短短的距離,仿佛度秒如年。

簡以靠在他肩上,雙頰緋紅,眼睫輕顫,不自覺微微擡眼,目光觸及他的下巴又快速收回來......反反覆覆,直到呼吸到外面的空氣。

傅聽峴將她平穩放下,再輕輕關上門。

腳落地,心臟卻始終漂浮在空中,難以落回胸腔。兩人一路無言地走回車邊,不約而同繞到後備箱,拿水喝。

冰冰涼涼的水滑入咽喉,簡以終於有點平靜下來。

傅聽峴灌下一整瓶,沈著臉說:“唐小聰真是越來越不像話。”

“......”

尷尬之餘,簡以其實挺羨慕唐小聰和女朋友的狀態,在合適的年紀熱烈相愛,並非不像話。於是,她反駁道:“還不是怪你,我都說要問一聲了。”

“嘖,還挺護著他。”

簡以沒理他,打開後車門準備換鞋開車。沒想到傅聽峴跟過來把門關上,然後抓著她的胳膊將她塞進副駕駛,自己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。

“歇著吧。”

他發動車子,又補一句:“車神。”

簡以:“......”

畢竟撞見尷尬的場景,多少有些影響,兩人之間的氛圍明顯不自然許多。等回到家裏,簡以逃一般飛速上樓,洗澡洗頭。

試圖抹去那幾分鐘記憶。

可惜事與願違,越想忘記的越是入夢來。

夢中嚶.嚀迷蒙,她睜開眼,發現聲音來源於自己。炙熱的呼吸拂過眼皮,她擡眼,看清近在咫尺的面孔——是傅聽峴。

急喘著驚醒,簡以坐起身,臉頰至耳根通紅一片,額間沁汗,碎發濕黏。她掀開被子走到浴室,打開水閥。

捧起冷水,輕潑臉頰。

水珠沿面滴落,簡以怔怔望向鏡中人,咬了咬唇。

——你能不能控制點?

次日,回到簡氏,簡懷年帶來關於周影的處理結果。

副總助理的職務被正式撤銷,調回市場部。簡以自然沒意見,江寧初已經正式入職簡氏,接管市場部,按照她的工作風格,等熟悉部門情況後,必然要將市場部進行大整改。

對於從華爾街過來的江寧初,簡懷年是既歡迎又害怕。他確實矛盾極了,對簡以這個女兒,他有愧、有歉,亦有懼。

他時常在想,要是簡以是兒子,所有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。如果她是兒子,他一定選擇培養她成為繼承人......

可惜。

真是太可惜。

不過如今,他似乎越來越難以掌控這個女兒了。連安排在她身邊的助理都被弄走,而他再也沒理由繼續安插新的人過去。

有傅氏作為她的底氣,有些權力簡懷年不得不放。

跟江寧初碰面,談了談部門的現狀和整改方向。簡以剛從市場部出來,便收到簡懷年發來的消息。

關於她的助理人選,他交給她定,外聘或內調皆可。

簡以笑笑,立刻撥內線電話到人資部——卻意外收到一個消息。

近些天,她調取了公司各部門中的幾份簡歷,將特助人選鎖定在營銷中心的銷售經理吳新秋身上。

985院校的營銷管理研究生,在畢業春招時進入簡氏營銷中心,一直工作到現在。在男女比例五比一的部門,吳新秋的年銷售業績總是穩居前三。

簡以看過營銷中心每個銷售經理的區域劃分,偏心眼的總監邱玄軍將最偏遠的地區劃給吳新秋。可以說,她是全靠自己的能力,將一手爛牌打成王炸。

更重要的是,在邱玄軍故意給她難堪的季度會議上,吳新秋靈活地將其銷售數據融入所謂趣事中,既不得罪邱玄軍,又不隨波逐流與他們站在統一戰線。

令簡以印象深刻。

然而,剛剛人事告訴她,吳新秋已於昨日正式提出離職。

簡以沒放棄,叫人事約吳新生到辦公室面談。下午兩點,吳新秋如約來見她。吳新秋一身淺藍套裝,紮著高馬尾,踩著平底鞋走進辦公室。

“簡總,您找我?”

落在她鞋上的視線收回,簡以笑點頭:“嗯,你坐。”

兩人第一次面對面,尤其是不知道簡總叫她的原因,吳新秋坐下,略有些緊張。見狀,簡以也不多說客套話,直切主題:“聽說你提了離職,如果方便的話,能不能跟我說說原因?畢竟算起來,簡氏是你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,時間也不短。”

聞言,吳新秋楞了下,隨即開口:“因為我懷孕了。”

簡以不驚訝,方才見她穿平底鞋便猜到了幾分:“是身體指標有波動,需要離職靜養麽?”

——如果是因為身體原因,倒是沒辦法。

吳新秋糾結片刻,終是搖頭,“不是的。”

簡以疑惑:“那是為什麽?懷孕的話就更不該辭職,否則後續的生育津貼便無法享受了。如果是因為工作強度,簡氏內部有明確的申請調崗的制度。”

自打工作以來,吳新生頭一次聽見會為懷孕員工考慮的話,想起去年部門裏因懷孕被逼走的同事,她的心冷很久了。

不管怎麽樣,對於眼前這位新上任不久的副總,她不想隨便搪塞過去。

“簡總,我跟您說實話。自從我懷孕後,邱總將我手裏的客戶全部收回,分給別的同事。您知道的,業務崗靠的就是提成,我辛苦開拓的西南大區,好不容易維系的大客戶,說沒就沒了。”

吳新秋眼底湧現深濃的不甘,苦笑道,“但我不能說什麽。因為我懷孕了,行業許多不成文的規則,比如應酬喝酒,這些我都沒法再做......說真的,我挺灰心的,對公司對自己,可是我也知道,無論在哪個公司,都無法避免。”

“可能這就是做女人的悲哀。”

有些無力感,只有同性能夠共情。

簡以自問,比起一步一步往上努力的打工人,她的起點已是很高。但她目前的困境和阻礙,依舊多得數不清。

沈吟片刻,簡以認真開口。

“我剛回國不久,到簡氏的時間很短,關於營銷中心的情況也不是完全了解。我無法保證說立刻肅清每個部門裏存在的不良現象,但我能保證,我一定會做並且已經在展開相關工作。”

誰都不是傻子,打工人吃的餅已經夠多了。簡以不愛畫餅,只實話實說,“如果你願意的話,我希望你過來幫我,做我的特助。”

吳新秋傻眼:“可是,可是我懷孕了。”

特助的工作少不了應酬,晝夜顛倒,饒是她的身體素質不錯,但後期也不一定能勝任......

簡以彎唇:“喝酒那些你不用做,除非特殊情況,你每天可以準時下班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吳新秋表情呆楞,“您為什麽會選擇我。”

“當然是因為你的能力。”

簡以點點太陽穴,“我看過你的簡歷。除了營銷能力,你還擅長心理學,在大學時做過有關微表情研究的課題。我不需要你喝酒,我需要的是你能幫我解決問題的大腦。”

“等以後你結束產假,如果想回營銷中心,到時候我可以把你調回去。不用急著回答我,我給你三天考慮的時間。”

吳新秋緊緊抿唇,半晌後,她堅定擡眼:“不用考慮了。簡總,我願意。”

簡以欣慰點頭。

她知道,她沒看錯人。

既然選定特助,市場部又有江寧初坐鎮,簡以全心投入智能制造項目的評估中。調研方面交給江寧初,最棘手的評估環節需要專業的服務機構進行。

對於新興項目,評估機構的知名度尤為重要。這事兒本可以交給林景時,但簡以不放心,她想自己選擇合作機構。

目前關於智能制造的知名評估機構,大多集中在海市。吳新秋收集好信息,與簡以一同出發到海市談合作。

綜合考量下來,吉瑪公司不管在價格還是別的方面,是最有希望與簡氏合作的機構。

約好時間,簡以帶著吳新秋來到吉瑪,一輪洽談下來,雙方合作意願基本達成。如此順利,讓簡以欣喜不已。

直到,晚上的飯局。

幾杯白酒下肚,吉瑪的負責人蔣總開始目光渙散,講起了胡話。簡以的身份擺在那,又剛剛與傅氏聯姻,蔣總自然不敢調侃她,直接將目標鎖定在吳新秋身上。

“吳經理真能幹,難怪簡總看重你。”

醉鬼笑呵呵,不懷好意地一擡手:“不如吳經理給我們跳個舞怎麽樣?”

吳新秋看多了這種人,笑著找托詞想混過去。然而蔣總不依不饒,怎麽不給面兒啊,簡總您說,跳個舞怎麽了?又不是叫她跳脫衣舞。

簡以臉色陰沈,擱下筷子。一旁的吳新秋拽她袖口,輕聲低語:“沒事的簡總,跳舞就跳舞,別耽誤合作,順利的話明天就可以敲定了。”

這些年走南闖北,什麽酸甜苦辣吳新秋沒嘗過?

簡以深看她一眼,重握了下她的手,繼而起身冷笑:“不就是跳個舞,你跳個給我們看啊。”

挺著啤酒肚的蔣總一臉懵,以為自己幻聽:“你、你說什麽?”

“我說。”

簡以一字一頓,“你、跳、啊!”

一瞬間,全場寂靜。笑聲交談聲全部停下,桌上的人齊齊看向簡以。蔣總面子掛不住,火氣蹭得上來:“你很囂張啊,不就是仗著你老公嗎?”

邊上的人拉他胳膊——

簡氏也就算了,總要顧及傅氏集團。

簡以冷哼,走到他面前:“是啊,怎樣?你猜吉瑪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和傅氏合作?”

反正不管她怎麽說,這群人早已將她定義,倒不如噎死他們。

走出酒店,吳新秋輕嘆:“簡總,您沖動了。其實沒關系的,跳個舞不會少塊肉。”

簡以側眸:“那你的心呢?不難受麽?”

吳新秋哽住。

她原本以為,這麽多年摸爬滾打下來,她的心已經堅硬如鐵。可被一語道破,她畢竟是人。

——會難受、會心疼的凡人。

“我知道,行業裏有許許多多規則,酒文化、令人作嘔的玩樂應酬。”

簡以仰首望天,深吸一口氣,“或許以我現在的力量,改變不了這些。但至少,可以從我做起,從第一次拒絕做起。”

繁星擁月,星光璀璨。

吳新秋註視著身側的人,心口被暖流占據。年少時的希望和夢想仿佛又湧上心頭,她也曾滿懷憧憬地踏入社會,卻淹沒在洶湧浪潮中,能保持自我已經用盡她所有力氣。

可此時此刻,她突然覺得,也許她的夢想和野心,真的可以憑本事實現了。

不多時,簡以吐出一口氣:“走,回酒店休息,明天去找新的合作機構。”

“嗯!”

與吉瑪談崩,剩下的服務機構要麽太小,不適合簡氏,要麽規模龐大,看不上新興項目。

幾天下來,簡以一無所獲。最後,只得去最大的服務機構赫威碰碰運氣。沒想到,負責人連見都懶得見她們。

如果談過被拒絕也就算了,連見都不見,簡以不甘心直接放棄。於是,一連幾天到赫威等時機。

終於在第六天傍晚,等到赫威老總賀成下樓。

賀成年近六旬,說話直接:“我沒興趣和簡氏合作。”

簡以根據吳新秋收集的信息,估摸著賀成的性格,言簡意賅地闡明項目優勢,將計劃書遞給賀成:“賀總,您對簡氏不感興趣,一定有您的理由。但這個項目前景可觀,如果您看過計劃書,改變主意的話,裏面有我的名片。我不打擾您了。”

賀成目光微頓,接過計劃書。

第二天,簡以接到賀成秘書的電話。

正式商談後,賀成點頭,樂於和她合作。簡以詫異於他的改變,賀成只笑笑回答,幾年前簡立凱曾帶項目拜訪過他,還試圖用些烏煙瘴氣的法子和他拉關系,這讓賀成對簡氏的印象大打折扣。

好在,這次見到簡以,他改觀了。

天無絕人之路。

這可謂是丟了壞芝麻,撿了大西瓜。

帶著簽好的合約,簡以踏上回京市的飛機。幾小時後,飛機降落京市,小半個月的出差劃上句號。

一到接機口,一個長相清秀的男人急匆匆跑過來:“總算回來了,餓不餓,我在家燉了湯,你最喜歡的。”

吳新秋臉蛋微紅,拍了下男人的手,“幹嘛呀,我老板還在呢,煩死了。”

雖是抱怨的話,但語氣更像是撒嬌。

“不好意思啊簡總,這是我老公徐鑫。”

男人撓撓頭,面向簡以:“抱歉,領導。我就是擔心她,一走半個月,怕她身體扛不住。”

簡以理解地笑笑:“沒事,你們回吧,趕緊回家吃飯去。”

“那哪兒行?”

吳新秋看著簡以的倦容,心下愧意更甚,她就沒見過這麽親力親為的老板,除了腦力活交給她,其他的都是自己在外奔波,“您的車在停車場吧,我們先送您過去再走。”

簡以擺擺手拒絕,笑吟吟地看著小倆口攜手而走的背影。

有人等的滋味似乎很不錯。

看兩人壓不住的唇角便知,她亦深受感染。

而她,一個人走,一個人回。

早習慣了。

不過這些天,傅聽峴倒是每天會發條消息給她,問她的工作進展,是否需要幫忙。作為聯姻對象和老同學,能關心到這份上,已經很難得了。

不過,落寞感總是難免的。

簡以晃晃腦袋,不再胡思亂想,拿出墨鏡戴上,拖著行李箱往室內停車場的方向走。

一步。

兩步。

三步。

視線中出現熟悉的黑皮鞋。

淡淡的薄荷氣息靠近。

簡以微怔兩秒,擡眸——

黑白畫面定格,清晰利落的輪廓近在眼前。

下一瞬,男人擡手摘下她的墨鏡,將她扯入彩色世界。然後,他微微俯身湊到她面前,雙眸靜靜凝視她的臉。

幾秒後,他輕笑一聲:“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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